嵌顺镶德

【双荀】像狗一样跨过车床

Summary:从小学生到职场人的萌萌双荀,其实是个不是很开心甚至有点倒胃口的双荀小故事,请谨慎阅读


荀攸戴上鬼面具时她耳后的伤还没有愈合,没来得及处理的伤口已经开始滚脓,黄绿色的腥臭液体浸在面具两侧的松紧带上,再顺带着眼镜腿焊死在她的太阳穴两侧。


她坐在绿化带一侧的路缘石上等着载有荀彧的那辆班车,想起先前自己坐在快餐店温习功课时,书上说要是把耳朵凑到地面俯身倾听就能听到数公里外火车隆隆驶来的声音。她不清楚这条铁律对大巴是否适用,也不知道要是一个套着麻袋样校服的初中生跪在地上,侧着脸对电线杆行以大礼时身边人会对自己报予什么样的表情。


当荀攸摘下红领巾时荀彧才刚刚戴上,六年的年龄差化作实体黏糊糊地扒在她的肩头,升旗仪式上她自胸口闪过无数次想把手举过头顶的冲动,却发现手掌翻起的角度和红领巾的佩戴方法都是她叔父该考虑的事了。于是荀攸就带着趴在她肩膀上黏糊糊的小怪物悄悄长大,直到某天怪物毅然离去,转头就扑在荀彧肩上,最终融进身体。于是她发现荀彧不知什么时候比她大了一圈,此刻正萝卜样直挺挺地杵在她的眼前。


在她仍能用一条胳膊托起荀彧双腿时,学校组织了一场研学,她背着双肩包拖拖拉拉地跟在队尾,带队老师撒豆样将一群不及她胸口高的小孩亲手栽进商业街。小孩们叽叽喳喳三五成群,手拉着手四处觅食购物。荀攸攥着书包带,走马观花似的从街头走到街尾,第二次折返时却在一家笼着张黑布的商铺前停下了脚步,挂在棚顶晃晃悠悠的鬼面具攥紧了她的眼球,荀攸咽了口唾沫,指指面具示意老板拿竹钩帮她够下来。


返程路上她被老师强拽着胳膊拍了张戴着鬼面具的相片留念。荀攸坐在大巴最后面,紧挨着窗户,汗液和小零食的味道在车厢里持续发酵,她紧张地攥着手里一罐拿来当纪念品的混色泡大珠,颤颤悠悠地将窗户扣开条缝,却还是头一扭吐在车上。装着纪念品的腰包同外套一齐被搞脏,她在路口脱下外套,拿内衬裹住腰包,秋风中瑟缩得像根倒垂的麦子。


她脚滑摔了一跤,不幸摔碎了攥在手里的那罐泡大珠,荀彧跳下班车,撩开垂在她胸前的白色胡须,掀开面具,于是荀攸听到了耳侧皮肤撕裂的清脆声响。他跨过满地的泡大珠蹦到荀攸怀里,搂住她的脖子,兴奋地叫道:公达公达!


鬼面具始终挂在她的床头,垂到地上的白胡须沾满了灰,被她打了个结挽在床上。她去外地念大学时荀彧也过了该系红领巾的年纪,学业吃紧,她也因为公务鲜少回家。


荀彧大学毕业那年,荀攸因为杀人未遂去蹲了号子,等待她的是为期一年沉闷如鱼缸样的生活,她被嵌在半米长的硬板床,不声不响地吐着泡泡。出来后又因为腰上在中医院做了半年针灸,两年珍贵的青春岁月肥皂泡样猝然泯灭。出院当晚她许久不曾谋面的叔父又出现在了她的床头,鬼面具样沉默地站在一角注视着她弯腰从床下勾出拖鞋穿上。


她扶着床沿看着荀彧着手替自己收拾衣物,他将最后一条袜子拾进行李箱,犹豫片刻拉起荀攸的手结结巴巴地阐述自己上司的公司处于起步阶段急需人才,声音烟花样响彻全世界的地底,通过排水阀与铁壁从他俩之间的缝隙中猛然窜出。荀彧的脊椎隆起一个帽子样的弧度,荀攸咕噜一声,揉揉鼻子。她入职没多久便喜得老板赏识,带着公司一路披荆斩棘,桌边堆着一箱能量棒,工位上摆满了装着冻胶珠的小瓶子,被成叠的资料淹没,勉强露出塞着木塞的瓶颈。晚上荀彧关上电脑看向她的工位,台灯照射下像是发着漂亮的光,被同事们称作荀攸身上所剩无几的生活情趣,甚至一度成为了茶水间的固定话题。荀彧端着马克杯,用手指擦掉了杯底的茶垢,洗着杯子笑而不语。


可惜快乐的时光终究是短暂的,荀彧和曹操截然不同的理念皮筋样疲惫地向着两头无限延展,最后断裂,啪一下抽青了两人的指肚,出现隔阂,必然如增生爬满了膝盖上的伤口,荀攸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倒也不觉得意外。


最后曹操给荀彧邮了点东西,然后从裤兜里掏出电话,摁了几个键后举到耳边,字正腔圆地明示道你去死吧。撂下电话后荀彧吞药自杀,咬牙扣着沙发扶手点开网盘删除了所有备份资料。手机像发了癫一样狂颤,屏幕忽暗忽灭的屏幕闪得他头疼,被他一脚踢到沙发底下。荀彧仰面躺在地上,后脑勺被膈得生疼。


他盯着天棚,回想起那天他们在出租屋里吃完外卖,过马路的时候,看到一群背着五颜六色书包扎着头发的孩子,手拉着手一条线样从马路上飞奔而过。荀彧想起一条坠在身后的辫子和同事耷拉在脑袋上的彩虹色的头发绳,他想荀攸的辫子上或许也需要这么一根头绳。走过房间,施工的小区,铺天盖地的脚手架砸下来,荀攸心想自己刚刚差点就死了,被脚手架窝囊地戳成带洞的废筛。然后在一天最后的时刻,荀攸栽进沙发,任荀彧扯散了她垂在肩侧的辫子,然后说:公达。


赶到楼下的荀攸一把摘下摩托头盔,她拿胳膊撞开单元门,蹭蹭地窜上楼梯,鞋跟踏得整栋楼都在晃动,开裂的地板伤疤样大大咧咧地横在地上。她想起小时候被自己指肚碾碎的泡大珠,一个让她听到皮肉撕裂声的鬼面具。放学后她捧着宝贝样抱着玻璃瓶冲到荀彧的班车站点,不料脚滑滑倒,随着一声清脆的炸响,五颜六色的冻胶珠子撒落一地,一蹦一跳地顺着稍带些弧度的下坡滚去,激起孩子们的惊叫连连。荀攸尴尬地抬起脑袋,荀彧跳下下车踏板捧着她的脸,拿手指扒拉开死死贴在她脸颊单侧的刘海,惊呼道:公达公达!


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抬起头,荀攸从裤兜里摸出大门钥匙,铆足力气一脚踹开荀彧的房门,看到死麦子样毫无声息地横躺在客厅的荀彧,尖叫着说你他妈疯了吧。她先前读过很多在谷仓从堆叠得高高的干草堆上方往下跳的故事,前者掉在草堆外,咔吧一下折断了尾椎骨;后者不偏不倚地坠落在草堆正中央,不料却被竖在底下的钢叉捅了个对穿,肠子惨兮兮地挂在锋锐的尖端,像是摇着面示降的旗。她骑在荀彧身上,拽着领子,伸手扣向荀彧喉咙。


荀彧如搁浅的河鱼般开始了他短促人生中的最后一番挣扎,最后扭过脑袋吐了一地,呕吐物春天柳絮样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其余的全部呛进他的气管。荀攸挪开虎口,发现本来只有她胳膊长的叔父现在却比她大了整整一圈,翻着白眼,在她胯下悄悄断了气。干裂的嘴唇峡谷样深沉地刺在她的眼前,身躯庞然如惆怅的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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